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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薄荷叶微凉 薄荷叶微凉

    墨青书曾经问金坎子,为何追随。墨青书并不用说许多的话,他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什么都明白。虽然与金坎子相识不久,但拥有风水师锐利眼睛的墨青书却看明白了,玉玑子对许多局势并不亲自操控,几乎整个中原,以玉玑子为名的势力脉络,几乎牢牢抓在金坎子手里。对于许多小头目而言,“玉玑子师父”只是一个回忆,是传说里西陵城中升起的七头黑龙;真正掌握一切,号令生杀的,是这个有着英俊得让人觉得他更适合做娈童而不是统帅的美青年,而提到这个眉目如画的青年各种凌厉手段,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不寒而栗。墨青书以为,以金坎子的野心和气度,实在是不该甘心居于人下的,可他却在对方眼睛里,看到了对师父五体投地的诚服和全心全意地敬重。金坎子答他,您是否仰慕过神明。金坎子回答这句话时,眼里的凌厉忽而无声无息地消退了,整个人透出一股与他模样相似的温和与空明来。然后金坎子抿紧了嘴唇,长发猎猎朝着夕阳,恍然让墨青书看到了那种朝圣者的倔强与虔诚。墨青书没有继续追问,原来,金坎子心中是有神明的,而那神明是谁,不言而喻。后来,墨青书守护在奄奄一息的卫凌珊床前,喃喃地说,其实,金坎子师兄是个很幸福的人,因为,心中拥有自己的神明,笃信着自己信仰毫不犹豫地去努力,哪怕功败身死被万人唾骂,自己内心,定会宁静而幸福。金元术承认,在众多师兄弟中,金坎子一直待他是不错的,但金元术一直对这位师兄有种发自内心的反感。尽管,彼时,金坎子还是二国师府左右逢源的名门正派弟子,游走于各大门派中谨慎而优雅,但缺乏安全感的金元术,能很明显从金坎子身上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。一种虽然隐藏极深,但爆发起来,可以把整个天下都吞噬的危险气息。毕竟,金元术不是人,他本体是个贫苦的普通青年宋陆风,孪生哥哥宋程风为了自身仙术的造诣,吞噬了宋陆风的三魂,玉玑子刚好途径丹坪寨,就让承影魔返还了宋陆风的三魄,把宋陆风变成尸兵金元术,用各种珍惜草**保持他的身体不**。金元术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,在玉玑子门人看来,他也就是个法术力量不够强大的怪物,留他活着,只是为威胁云麓高徒宋程风,毕竟,
    作为焰离弟子的宋程风,决不能让世人知道自己手刃孪生弟弟的罪孽。所以,任何过分的善意,都会让金元术警觉而担忧。在整个太虚观,金元术最亲善的人,反倒是宋御风门下那个最年轻的兵宗宗主喻昭永,月夜里金元术偶尔会在上清峰道观内散步,便常见喻昭永在月下练剑。月华如流水映在武者的剑锋,法剑在虚空中划过嗖嗖的声音,反倒让他有种,人心单纯,万物安好的静逸。于是,后来倾崖古观覆灭,喻昭永被俘后,金元术在金坎子面前求情,说的便是:“他虽是宗主,却并不危险.在他心中,已然,单纯
    得,只剩下剑。可金坎子却仍冷笑着,把剑刺入喻昭永胸膛。然后使用反魄之术,将他变作亡灵。“何苦…让他死不安生。虽然心中畏惧,金元术忍不住将内心所想吐出,“若是在容不得,一剑杀死便好。“师父一直很欣赏这个人。金坎子目光冷冽,唇上噙着狠毒的笑容,“但惟有将他变成亡灵我才放心,毕竟是头老虎,要好好看管了,才不会随时反噬我的神明。“弄脏神明之手的事情,神明是不屑于去做的。银发男子低头,满脸阴翳却毫不犹豫,“但这些事情,终需要有人里完成,不斩断脚下缠绕的藤蔓,神明无从到达天下的巅峰。那一霎那,金元术觉得,金坎子对神明的执着中丝毫没有任何软弱,哪怕永夜无光,他亦会执起残灯傲对千夫所指,在荒凉的废墟中,长啸当歌。后来,安居于朔望书斋,一心编写玉玑子传记的少女忆菡悄悄想过,若是没有金坎子那夜的变脸,她会成长为怎样的人呢。身为孤儿的她自幼入门,开始只是十分寻常的弟子,混在女弟子堆里打杂嬉戏,也没怎么被人注意。长到十一、二岁,便莫名其妙十分受师父照应,师父给她赐名为忆菡,青眼有加,自然门中其他师兄弟也会对她多骄纵些。十四岁那年的元宵之夜,二国师府得了君王的赏赐,高高的绸缎和珠钗堆进殿来,玉玑子便唤了忆菡来选。小丫头喜滋滋地把头上脚上都载满了珠光宝气的金银圈子,娇嗔地向师父道了谢,然后一蹦一跳地跑出府邸,想找师**显摆。跑出门时,见金坎子正在侧殿出来,纯白的头发在明晃晃的花灯下有些散乱,但仍保持这谦谦君子的笑容,举手投足间,尽显儒雅潇洒。这位俊朗的师兄平时一直亦对忆菡极和善,小姑娘便想上前去向他展示自己好看的珠宝,于是毫无防备地跑到金坎子面前,唤着对方的原名:“汐风师兄,快来看呀,这些珠钗和手环忆菡带着好看不?对方英俊的面容近了,小丫头也禁不住脸上有些热,羞涩地低下头去:“是师父让我选的,很好看吧?忽而闻到一股浓浓酒气,男子浑浊的呼吸忽而扫到小姑娘鼻翼上,忆菡抬头,却见一贯温文尔雅的师兄,眼中只有凌厉无情的嘲讽,仿佛,在注视一个卖弄耍宝的小丑。“一个赝品而已,何必这么得意。他捧住她的脸,很用力地掰过她的下颌,让她直视他眼中锋利,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等架势,不由得呜呜地哭了出来。“师兄…你醉了…”忆菡呜呜哭着,扭着肩膀想挣脱开,而男人的另一只手却狠狠掐住了她的肩膀,让她完全动弹不得。“你觉得我醉了?他口里吐着酒气,手指几乎要把她的肩膀拧碎,但眼中的锋利,却是十万分地—清醒。“难道你不是赝品吗?就只是长得有点像白露菡而已,便仗着师傅的优容不知好歹…何况—还只是皮相的相似。他嗤嗤冷笑着,嘴唇贴近她的耳畔,是情人密语般极为暧昧的姿势,“你知道吗—我讨厌白露菡,更讨厌你—”
    忆菡不知所措,挣扎不得,只能呜呜哭得更大声,然后耳垂上似乎有点点亲吻落下,小女孩除了浑身颤抖却什么都不能做。忽而听到耳畔嗖嗖风声,转头,她已身在陆之尚的怀中,这位玉玑子门中最年长持重的师兄冷峻地直面金坎子:“汐风,我提醒你,别随便对同门出手。何况,她只是个孩子。“哼。金坎子骤然完全清明**袖子,恭敬地对陆之尚揖礼,“陆师兄,在下酒醉失态…师兄不会讲此事告知师父吧?“小
    事一桩,我也会教导忆菡师妹日后该如何自处,不让大家为难。只是—汐风,哪怕是看在我的面子上…别再碰忆菡。低头瞅着怀中仍在抽泣的少女,陆之尚眼
    中浮上一丝怀念和宠溺,“我知道你讨厌那个人,可我希望你知道,那个人对许多人来说,有着特殊的意义,哪怕在师父心里,也有她一席之地。“师兄教训的是,汐风只是醉后失态,以后自当谨慎行事。金坎子再深深揖礼,便是无声退了下去。“以后离顾汐风远一点。待金坎子退去了,陆之尚将忆菡放下,低头,轻轻抚平她被弄乱的额发,仿佛慈爱的父兄,“少出来招摇,那个人—可是从来不戴珠宝装饰,更不会招摇过市给自己惹麻烦。忆菡便明白,陆之尚的“那个人”便是金坎子醉酒后吐出来的“白露菡”,她更知道,自己这个名字“忆菡”只怕就只取“追忆白露菡”之意,而金坎子那句“赝品”更是一语成谶失望之下,却仍是好奇:“陆师兄,那个白露菡…是个怎样的人?她…对你和师父都很重要吗…”
    “白
    露菡是太虚观掌门宋御风的门下,汐风很讨厌她…以为,她直面汐风说,玉玑子师父并不是神明,而是个普通的凡人。陆之尚轻轻拍着忆菡的小脑袋,“那些事
    情,你也不要多问多说,比起那个人,你不过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,我想,师父也希望你…永远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,不要介入那些是非纷争。忆菡只能瞪大了眼睛,看着陆之尚眼中风起云落,于是她知道,这些师兄们一定经历过许多风雨,心中都有太多太多的故事,她只是资质稀松平凡的弟子,那些疾风骤雨,任何一场都能把她卷入吞噬,到皮毛都剩不下一根。于是,忆菡十五岁生辰那天,走到玉玑子面前问他:“师父对忆菡的希望是什么?是不是只需要忆菡好好活着,简单快乐地活着?玉玑子颔首,于是忆菡款款而拜:“那请师父成全忆菡前往朔望书斋,让忆菡在宁静的书斋中抄书念道,从此与世无争。忆菡亦愿写下师父的生平,一心为师父立传,以报师父养育之恩。玉玑子微微有些惊讶,过了半响便轻轻摆手:“也罢,按你的所愿生活吧。慧极必伤,情深不寿,安居于悠悠白云之间,不受事实烦扰,倒可一生平安。从此,那位被传说为“玉玑子最宠爱的女弟子”的小姑娘,就置身于书斋之中,偶尔会有同门弟子来探望她,亦有各种江湖人士,向她讲述各种奇闻异事,从许多轶闻中忆菡也慢慢知道了许多关于玉玑子、金坎子、陆之尚、白露菡等人的事迹,比她当年在玉玑子门下时详尽许多。她执笔写下各种各样的故事,偶尔也与师父以及师兄们重逢,站在朔望书斋前,与大荒枭雄玉玑子同看云卷云舒,忆菡转脸微笑,此时,少女的眼神中也闪烁着睿智的光芒,她道:“师父,我觉得,我才是这个乱世中最幸福的人。不问是非,不管兴衰,而那些远在云端高高在上的人,却又伸手可及,便如捧了满天星辰在手中,灿烂耀眼,令人羡嫉。更可贵的是,忆菡懂得珍惜自己这些所有,也许,她真是大荒中最聪明也是最幸福的平凡小姑娘。在很多年以
    后,此时我的名号是弈剑听雨阁最桀骜不驯的孤鹜剑客天草,有无数正义少年想斩我首级成就自己侠名,有万千怀春少女听着我凄美的爱情往事黯然落泪。而我独自
    坐在青羽湖边抬头仰望,燕丘天空寥落无云,这时候许多往事都会模模糊糊地在脑海中浮现,如云麓仙居的落红,如桃溪水上的桃花瓣,如秦筝身上飘出的淡淡檀
    香,如顾汐风那身始终干净不染尘埃的白袍。有时候我也会感慨,其实我和他们本不该有什么深交的,可阴差阳错的,他们成了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,

    似乎生来就是弈剑听雨阁的弟子。我本名萧逸云,极动听的名字,正符合弈剑听雨阁闲情逸致的调子,虽然也静心习剑,但不求功名不逐富贵,世俗风雨都被抛到脑
    后。我年少时代认识了顾汐风和秦筝。那时顾汐风和秦筝也是正派中人,顾汐风是二国师玉玑子门徒,道号金坎子,只是我极讨厌这些麻烦的道号敬称,于是便汐风
    汐风地唤他。秦筝是云麓仙居的小师妹,摸样甜美,跟在云麓师兄烟纶身后时乖乖的,但是顾汐风面前,却总没大没小地颐指气使,一时嚷着他要买檀香和钗送她,
    一下又让他召唤出仙鹤陪她玩耍。我一直觉得顾汐风是行事慎重的人,待人周到冷淡亲切,所以他年纪轻轻就很受太虚观长辈们器重,后来他跟随玉玑子背叛王朝,太虚观的门人也都纷纷为其惋惜。顾汐风很宠秦筝,小丫头那些千奇百怪的要求,他都努力一一满足。我当时很好奇,觉得带着刁蛮千金味儿的秦筝看起来不像是顾汐风喜欢的那杯茶,即算顾汐风对她有好感,但那种眉眼中**太多锋利的少年,心中应该也是有天下的,在一个小女孩儿身上花太多心思,与他的性格不合。当然,后来玉玑子的阴谋揭开,大半个中原沦陷后,我才知道,秦筝和宋程风一样,是玉玑子为了三卷天书埋在云麓仙居的**,而秦筝的开朗和任性也都只是皮面的伪装,这个太小就背负了太多的女孩儿心中的委屈,唯有跟她师从同门的顾汐风心里明白。当然,对于少年时代的我,他们只是太虚观弟子顾汐风和云麓仙居小师妹秦筝,我就如一片云,简简单单在他们身边擦肩而过,并未想过,我们以后会有那么多那么深的交集。而
    我十九岁那年再遇秦筝的时候,却不自觉被她吸引。虽说女子光艳的容貌只是皮囊,但人往往容易被付钱的外表迷惑。而且,当时的秦筝不但有如花容颜和最青春的
    韶华,而且从云麓仙居里习来了闺秀的出尘和大方,早就洗去了她当年的任性合青涩,跟在烟纶身边款款而谈,也让人觉得是个不食烟火的绝代仙子了。我便爱上了如惊鸿般明艳的秦筝,至少,那时候我以为我爱上了。对弈剑听雨阁弟子而言,爱情是如呼吸饮食一般不可缺少的东西,呵,我们不会去思考年年岁岁天长日久,只留恋这一时这一刻的相聚与微笑。我非常热烈地追求秦筝。她常常去西陵城把云麓掌门手谕传给焰离国师,我就陪她送信,寸步不离地充当护花使者,而送完信后,她却很喜欢去二国师玉玑子府上久坐。那时候我自然不明白秦筝与玉玑子的关系,只知道常驻二国师府的顾汐风常常送她王室的额黄和胭脂,便以为她是爱顾汐风的。于是我亦悄悄接近顾汐风,长大后的他一身六祸白袍风姿飒爽,那张精致英俊的面庞,让他成为西陵城无数少女甚至王室女眷们津津乐道的才俊。可我知道顾汐风不是普通的英俊男子。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微妙感觉,每次当我接近顾汐风和玉玑子时,我都觉得这两个男人表面上和颜悦色,有俊朗的容貌和温文的气质,但哪怕他们微笑得如沐春风时,那眼里,却散发着野兽般嗜血的光。“不要爱上顾汐风。回到云麓仙居后,我劝秦筝道。“太虚观的男人都很可怕,他们心里都有可怕的心魔。秦筝怔住,突然吃吃地笑了。她嗤笑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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